179
猪王皱了皱眉，试探性地问道：“您不知道？”
“我怎么知道？”
猪王有点疑惑——搞了半天，这人是来瞎管闲事的？
“快说啊！想什么呢！”
“哦哦哦……”猪王说道，“这事儿吧其实我是真的冤枉，他跟我借钱的时候，我根本就不想借，因为明亮这人没什么能耐，靠老婆吃饭，而这个女的就是一小学美术老师，能有几个破工资？但是后来是他女人亲自过来求我，说借两万块钱，保证一年内还上，差点儿给我跪下了，我这才借。实话说，这钱都拖了两年了，我今天才收债，也算是够仁至义尽的了……”
“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，”秦莫羽说道，“我问你，他们家怎么回事？为什么是女人当家？”
“那女的叫张金凤，本地人，恢复高考第二年上的大学，但是大学还没上完就回来了，而且还带着这么一个男人，叫明亮……这个明亮，怎么说呢，特别有魅力，村里不少姑娘都喜欢他，后来才知道，明亮是大学老师，他和张金凤师生恋，被人家学校开除了。然后整个镇子里的人都不待见他，见到他就骂。就这么过了将近二十年，明亮就越来越闷，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。我跟你说啊，这个明亮，从别的地方是真借不着钱了，只能从我这儿借，我是看他可怜才借他钱。”
秦莫羽也大概明白了：这个明亮，要么是为了走出这个穷山沟，要么是为了躲避这里的人的白眼，所以才借钱到市里开了那一间画室，结果画室的生意虽好，却抵不住高利贷的驴打滚。再加上开发区的谣言，他知道画室干不长了，所以回来了。
秦莫羽给蓝军使了个眼色，蓝军会意，拿出两叠钱给猪王。
“你搬出来的东西呢？”秦莫羽说道。
“都还在车上，车还没卸货呢。”
“我去看看。”
猪王在前面带路，蓝军紧紧跟在他后面，生怕他跑掉。
从厂房转过去，是一片破败的操场，操场上停着两辆白色卡车，车斗里是各种家具。
“就这些？”秦莫羽问道。
“就这些了。”
秦莫羽忍不住骂道：“家里就剩这点东西了，你也要搬？我跟你说啊，你这种行为往重了说，是团伙作案，入室抢劫，判你后脑勺打个眼儿都不算多。马上给人家把东西送回去！记住轻拿轻放！”
“好好……”
“来，你坐我的车，”秦莫羽说道，“咱们一起过去，你亲自给人家赔礼道歉！”
“好……”
回去的路上，秦莫羽开车，蓝军和猪王坐在后排，奥迪车后面跟着两辆小卡车。
半小时后，几辆车慢慢蹭到了明亮家门口。
“你让他们卸货，”秦莫羽对猪王说道，“记住轻拿轻放。你跟我来。”
猪王跟着秦莫羽进了明彩的家，张金凤先是吓了一跳，站起身来，走上前去，说道：“王大哥……你怎么来了？”
“哎呀别叫我王大哥，叫我小王吧，我比你小啊……”猪王满脸堆笑，“老张大姐，哈哈，之前多有得罪啊，不好意思，不好意思……我把东西给你送回来了，一会儿你把东西清点一下，缺啥了我给补，坏啥了我给赔啊……”
张金凤懵了：“王大哥你这是怎么说话呢？”
猪王的脸色不好看：“哎呀张大姐明大哥你俩就大人不记小人过，原谅弟弟我之前不懂事……”
此时就连一直魂游天外的明亮也站起身来了，径直走向猪王：”王大哥……那钱，我保证还你……两年以后就还你……“
猪王摇摇头：”不用啦，你的钱，这位小兄弟——额……不对，秦总！秦总都给你还了，从此咱们俩两不相欠，你要是有什么事，跟老弟我说一声，老弟我绝对帮忙。“
夫妻两人一起看向“秦总”。
张金凤说道：“秦……秦总，您替我们……”
秦莫羽摇摇头：“叫我莫羽就好。”
“这钱，我们不能要……”
靠，又来这套。秦莫羽是真的不耐烦了，于是转头问明彩：“东西收拾好了吗？”
明彩摇了摇头。
“嗯？”
猪王赶紧说道：“明彩，你的东西，你王叔可是没敢给你动啊，全在车上呢，我跟他们说了，画这东西，必须要好好保存……”
秦莫羽转过头来看猪王：“画？在哪儿呢？”
“后面那辆卡车里全是画。”
“要是破损一件我跟你没完。”秦莫羽转身出去了。
果不其然，白色卡车上，有两个大纸箱，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画作，秦莫羽跳上车斗，亲自翻开来看，发现保存还算完好，于是说道：“幸亏没下雨，要是下了雨，这些画可就全完了。”
秦莫羽跳下车来，对张金凤说道：“阿姨，刚刚给你那些钱，还有握替你你们还的钱，算是买画的钱，你看行不行？”
还没等张金凤说话，明亮先是眼前一亮，大踏步地往前走：“哎呀，明眼人啊！这些画可都是好画！按理说我是千金不换！但是今天遇到识货的人了！这画你想买就买走……”
秦莫羽看着明亮，总觉得他说话还是有点疯疯癫癫的，不过这也好就坡下驴，于是说道：“行，那我把画带走了啊……”
秦莫羽转头对猪王说道：“让他们把货卸了，画留下，然后司机跟我走一趟，去一趟市区。”
“行！行！没问题！”
秦莫羽让猪王找人要了两块防雨布，把小卡车的车斗都给包起来
看着他们把东西一一送回屋子里以后，秦莫羽让蓝军开车，自己和明彩坐在后排，然后让卡车拉着一箱子画作往青阳市走。
车子依旧很慢，一路颠簸。
“莫羽。”
“嗯？”秦莫羽转头看明彩。
明彩似乎没有看他一样，但是却说：“谢谢你。”
秦莫羽笑了一下，说道：“你准备怎么谢我？”
“啊？”明彩怔了一下。
秦莫羽说道：“公司里有一个很重大的项目，叫《斩魂》，这是一款动作游戏，是以上古时代为背景的游戏，现在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，连概念图都没有，回公司以后，你有空给我画几张概念图吧。”
“嗯。”明彩点头。
“明彩，你是什么时候色盲的？”秦莫羽问道。
如果是以前，他是万万不敢这么问的。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，他明白一个道理，对于残疾人，千万不要给予他们同情，只需要给予尊重就够了。聊他们的残疾，就好像聊一样疾病一样，这样反而不会伤人。
明彩看了一眼秦莫羽，说道：“一年前。”
“我听说，你是先色弱，后色盲？”
“嗯。”
“是因为色盲，无法报考美术院校？”
“嗯。”
秦莫羽叹了口气。
回到青阳市，秦莫羽直奔自己的“家”。
从韩国回来以后，他就没回过家，一直在公司忙着。今天到家，才忽然发现，家里大变样，最主要的变化就是人多了，行李多了。梁招娣解释说，是公司新招来的员工没处落脚，先暂住在这里。秦莫羽于是让梁招娣安排明彩住在楼上，至于他自己，就只能暂时住在公司了。
“这么多画怎么办？”梁招娣问道。
“暂时先放在地下室吧。”
秦莫羽和司机两个人，把箱子从车上搬了下来，一路给搬到地下室。
秦莫羽打开灯，发现地下室很空旷，除了一张工作台什么都没有，看起来有点像游戏《这是我的战争》里面的那种木匠用的工作台。
地下室很明显是被打扫过，几乎一尘不染，估计是梁招娣和金香两个人平时清扫的。
秦莫羽坐在其中一个纸箱子上，把另一个纸箱子里的画拿出来看。
就在这时候，楼上走下来一个人，正是端着一杯热茶的梁招娣。
“辛苦你了，”秦莫羽说道，“家里住了十多号员工，我听说你给他们义务做早餐来着。”
“没什么，”梁招娣说道，“反正做一个人的早餐和做十个人的早餐也没区别。”
“这些画怎么办？”梁招娣问道。
“先放在这里吧，这些画我都很喜欢，说不定等将来有钱了，换一个大宅子，把这些画全挂上。”秦莫羽随手拿起来几张画作来细细欣赏。
“我找人来，把这些画做一下防虫防蛀处理吧，然后裱起来。”
“那也好，”秦莫羽说道，“明彩在青阳市没有地方住了，平时就让她住在这里吧。”
“哪里？”
“让她自己选，不过我觉得地下室就行，”秦莫羽说道，“这家地下室经过防潮处理了，冬天也挺暖和。况且明彩喜静不喜动，苦日子也过惯了，不怕客观条件差一些。”
“那好。”
“还有，”秦莫羽说道，“明彩马上就要高考了，她平时成绩不高，才四百多分，你帮我联系一下补课班，给她补补课，不求提高成绩，只求稳定状态。”
“好。”
就在这时候，两人听见有人似乎在往楼下走，正是明彩。梁招娣看到明彩，转身匆匆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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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怎么知道？”
猪王有点疑惑——搞了半天，这人是来瞎管闲事的？
“快说啊！想什么呢！”
“哦哦哦……”猪王说道，“这事儿吧其实我是真的冤枉，他跟我借钱的时候，我根本就不想借，因为明亮这人没什么能耐，靠老婆吃饭，而这个女的就是一小学美术老师，能有几个破工资？但是后来是他女人亲自过来求我，说借两万块钱，保证一年内还上，差点儿给我跪下了，我这才借。实话说，这钱都拖了两年了，我今天才收债，也算是够仁至义尽的了……”
“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，”秦莫羽说道，“我问你，他们家怎么回事？为什么是女人当家？”
“那女的叫张金凤，本地人，恢复高考第二年上的大学，但是大学还没上完就回来了，而且还带着这么一个男人，叫明亮……这个明亮，怎么说呢，特别有魅力，村里不少姑娘都喜欢他，后来才知道，明亮是大学老师，他和张金凤师生恋，被人家学校开除了。然后整个镇子里的人都不待见他，见到他就骂。就这么过了将近二十年，明亮就越来越闷，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。我跟你说啊，这个明亮，从别的地方是真借不着钱了，只能从我这儿借，我是看他可怜才借他钱。”
秦莫羽也大概明白了：这个明亮，要么是为了走出这个穷山沟，要么是为了躲避这里的人的白眼，所以才借钱到市里开了那一间画室，结果画室的生意虽好，却抵不住高利贷的驴打滚。再加上开发区的谣言，他知道画室干不长了，所以回来了。
秦莫羽给蓝军使了个眼色，蓝军会意，拿出两叠钱给猪王。
“你搬出来的东西呢？”秦莫羽说道。
“都还在车上，车还没卸货呢。”
“我去看看。”
猪王在前面带路，蓝军紧紧跟在他后面，生怕他跑掉。
从厂房转过去，是一片破败的操场，操场上停着两辆白色卡车，车斗里是各种家具。
“就这些？”秦莫羽问道。
“就这些了。”
秦莫羽忍不住骂道：“家里就剩这点东西了，你也要搬？我跟你说啊，你这种行为往重了说，是团伙作案，入室抢劫，判你后脑勺打个眼儿都不算多。马上给人家把东西送回去！记住轻拿轻放！”
“好好……”
“来，你坐我的车，”秦莫羽说道，“咱们一起过去，你亲自给人家赔礼道歉！”
“好……”
回去的路上，秦莫羽开车，蓝军和猪王坐在后排，奥迪车后面跟着两辆小卡车。
半小时后，几辆车慢慢蹭到了明亮家门口。
“你让他们卸货，”秦莫羽对猪王说道，“记住轻拿轻放。你跟我来。”
猪王跟着秦莫羽进了明彩的家，张金凤先是吓了一跳，站起身来，走上前去，说道：“王大哥……你怎么来了？”
“哎呀别叫我王大哥，叫我小王吧，我比你小啊……”猪王满脸堆笑，“老张大姐，哈哈，之前多有得罪啊，不好意思，不好意思……我把东西给你送回来了，一会儿你把东西清点一下，缺啥了我给补，坏啥了我给赔啊……”
张金凤懵了：“王大哥你这是怎么说话呢？”
猪王的脸色不好看：“哎呀张大姐明大哥你俩就大人不记小人过，原谅弟弟我之前不懂事……”
此时就连一直魂游天外的明亮也站起身来了，径直走向猪王：”王大哥……那钱，我保证还你……两年以后就还你……“
猪王摇摇头：”不用啦，你的钱，这位小兄弟——额……不对，秦总！秦总都给你还了，从此咱们俩两不相欠，你要是有什么事，跟老弟我说一声，老弟我绝对帮忙。“
夫妻两人一起看向“秦总”。
张金凤说道：“秦……秦总，您替我们……”
秦莫羽摇摇头：“叫我莫羽就好。”
“这钱，我们不能要……”
靠，又来这套。秦莫羽是真的不耐烦了，于是转头问明彩：“东西收拾好了吗？”
明彩摇了摇头。
“嗯？”
猪王赶紧说道：“明彩，你的东西，你王叔可是没敢给你动啊，全在车上呢，我跟他们说了，画这东西，必须要好好保存……”
秦莫羽转过头来看猪王：“画？在哪儿呢？”
“后面那辆卡车里全是画。”
“要是破损一件我跟你没完。”秦莫羽转身出去了。
果不其然，白色卡车上，有两个大纸箱，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画作，秦莫羽跳上车斗，亲自翻开来看，发现保存还算完好，于是说道：“幸亏没下雨，要是下了雨，这些画可就全完了。”
秦莫羽跳下车来，对张金凤说道：“阿姨，刚刚给你那些钱，还有握替你你们还的钱，算是买画的钱，你看行不行？”
还没等张金凤说话，明亮先是眼前一亮，大踏步地往前走：“哎呀，明眼人啊！这些画可都是好画！按理说我是千金不换！但是今天遇到识货的人了！这画你想买就买走……”
秦莫羽看着明亮，总觉得他说话还是有点疯疯癫癫的，不过这也好就坡下驴，于是说道：“行，那我把画带走了啊……”
秦莫羽转头对猪王说道：“让他们把货卸了，画留下，然后司机跟我走一趟，去一趟市区。”
“行！行！没问题！”
秦莫羽让猪王找人要了两块防雨布，把小卡车的车斗都给包起来
看着他们把东西一一送回屋子里以后，秦莫羽让蓝军开车，自己和明彩坐在后排，然后让卡车拉着一箱子画作往青阳市走。
车子依旧很慢，一路颠簸。
“莫羽。”
“嗯？”秦莫羽转头看明彩。
明彩似乎没有看他一样，但是却说：“谢谢你。”
秦莫羽笑了一下，说道：“你准备怎么谢我？”
“啊？”明彩怔了一下。
秦莫羽说道：“公司里有一个很重大的项目，叫《斩魂》，这是一款动作游戏，是以上古时代为背景的游戏，现在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，连概念图都没有，回公司以后，你有空给我画几张概念图吧。”
“嗯。”明彩点头。
“明彩，你是什么时候色盲的？”秦莫羽问道。
如果是以前，他是万万不敢这么问的。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，他明白一个道理，对于残疾人，千万不要给予他们同情，只需要给予尊重就够了。聊他们的残疾，就好像聊一样疾病一样，这样反而不会伤人。
明彩看了一眼秦莫羽，说道：“一年前。”
“我听说，你是先色弱，后色盲？”
“嗯。”
“是因为色盲，无法报考美术院校？”
“嗯。”
秦莫羽叹了口气。
回到青阳市，秦莫羽直奔自己的“家”。
从韩国回来以后，他就没回过家，一直在公司忙着。今天到家，才忽然发现，家里大变样，最主要的变化就是人多了，行李多了。梁招娣解释说，是公司新招来的员工没处落脚，先暂住在这里。秦莫羽于是让梁招娣安排明彩住在楼上，至于他自己，就只能暂时住在公司了。
“这么多画怎么办？”梁招娣问道。
“暂时先放在地下室吧。”
秦莫羽和司机两个人，把箱子从车上搬了下来，一路给搬到地下室。
秦莫羽打开灯，发现地下室很空旷，除了一张工作台什么都没有，看起来有点像游戏《这是我的战争》里面的那种木匠用的工作台。
地下室很明显是被打扫过，几乎一尘不染，估计是梁招娣和金香两个人平时清扫的。
秦莫羽坐在其中一个纸箱子上，把另一个纸箱子里的画拿出来看。
就在这时候，楼上走下来一个人，正是端着一杯热茶的梁招娣。
“辛苦你了，”秦莫羽说道，“家里住了十多号员工，我听说你给他们义务做早餐来着。”
“没什么，”梁招娣说道，“反正做一个人的早餐和做十个人的早餐也没区别。”
“这些画怎么办？”梁招娣问道。
“先放在这里吧，这些画我都很喜欢，说不定等将来有钱了，换一个大宅子，把这些画全挂上。”秦莫羽随手拿起来几张画作来细细欣赏。
“我找人来，把这些画做一下防虫防蛀处理吧，然后裱起来。”
“那也好，”秦莫羽说道，“明彩在青阳市没有地方住了，平时就让她住在这里吧。”
“哪里？”
“让她自己选，不过我觉得地下室就行，”秦莫羽说道，“这家地下室经过防潮处理了，冬天也挺暖和。况且明彩喜静不喜动，苦日子也过惯了，不怕客观条件差一些。”
“那好。”
“还有，”秦莫羽说道，“明彩马上就要高考了，她平时成绩不高，才四百多分，你帮我联系一下补课班，给她补补课，不求提高成绩，只求稳定状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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