顶点小说网 > 梅林潘家 > 第十五回:红粉青春最绽放 天命时光称闲适

第十五回:红粉青春最绽放 天命时光称闲适

小说:梅林潘家作者:萧涌字数:11338更新时间 : 2018-04-14 10:36:48
  树上立马滑溜下一男一女偷梅贼,扭头夺路而逃。“站住!”路口冲出了小月。俩窃贼被夹在中间,却顾头四盼。觑度只有他俩,胆子却大了起来,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。这女的是少年人,打扮在山里鲜有。衣着上沒有扣襻儿而是聚乙稀材料的,下摆还有层层褶子……;头发鬅起,还抹有淡淡眼影……这些装扮表明她的身份。而男的是一个刚刚成人的庄稼汉,衣着上还有补裰。这显然是一主一仆,可在这山里有几个大户人家?

  “又是你俩!”小月喝道:“打哪来的?”

  穿鲜艳衣服的迈上几步,头一傲,身一挺,叫道:“本小姐站不改名,坐不更姓,姓沈名洁,绰号姑奶奶。”

  潘家人近乎整天把另类的沈家大小姐挂在嘴上,真是耳听为虚,眼见为实,俨然她比传闻的还出格。轩子诧异不已,在她瞅来鄙夷的目光时,情不自禁地讪笑一下。沈洁胸口一拍,叫道:“没见过美女,还是被我的大名吓倒了?啊,孙侄儿。”

  “呸!”小月把一口痰啐在她脚下,冲道:“做贼子的还敢配大名,真不害臊!”

  贼子配大名,这在千年历史过程中不可否定,是有的,那都有在特定背景下促成的。现在在梅林背景中,沈大小姐就有黑帮老大、强橫贼子的风范。气势之狂,口气之刚,使轩子小月闻所未闻、见所未见。什么道德呀,法理呀,在她人性秘码里好像没存档过。什么李无香,梅林潘家呀,在她眼里好象没掠过。现在她信奉的是拳头力气,她发话了:再不让开就当挡道狗打了!

  由争吵,到争持,再到争斗,在短兵相接时,道德、良心、王法都无济于事,凭的是野蛮实力。度力量橫,轩子小月心里可虚了。要知道黑牛——沈洁使唤的,就是一头壮实、野蛮的公牛,沈大小姐也身高腿长。真要动起手来,吃亏的一方就可想而知了。权宜计不可拼,可在潘家地盘上,并且对方侵犯潘家利益情况下若还一味退避,这不仅仅是十足的孱头,更不配姓潘了。于是轩子道出心里所能承受的底线:把梅枝留下就放行!

  主子强硬,仗势欺人的黑牛更抖了起来。当见轩子软了后,更是不可一世。他现在信奉的自己就是小姐的拳头、力量:潘家是哪方的小庙,敢抬出来压沈家!就是你老当家的亲来也照打不误。吃你几颗梅子是看得起你潘家。要把爷我惹毛了,烧了梅林再捣潘家。

  小月不信奉什么,或说不明。可她看出轩子退缩了,而俩贼子欺人太甚。认为该挺身而出了,喝道:“放下梅子也不能走。”

  无论是小月的声音,还是力量,现在在梅林中都是最弱的。这样一个人,如果双方真要动起手来,无疑她是攻击的牺牲、同伴的托累。在力量没有改变之前,轩子不想激化矛盾,反而想进一步交涉,于是在背后扯了一下小月的衣服。小月冲道:“我就挡着,看能咋样?”

  沈洁到底忍不可忍了,并且身先士卒。小月也奋勇应战。斗殴,没有什么原则可言,压倒对方为准。特别是俩女的斗殴,那可是十八般武艺全用上了,什么揪呀、抓呀、肘呀、抠呀、扇呀、咬呀……真是让人目不暇接。

  局势一发不可收拾!轩子威慑道:“出了事可别想逃,我可是潘家说话有份量的人。”

  黑牛丢掉梅枝,挡着他逼前,“打的就是潘家狗崽子。是你们先动的手,我看见了。”

  对,世上有这么些话:黑说成白,白说成黑;黑白不分,黑白混淆。轩子不想事后论黑白,迫在眉睫的是怎样控制事态。可在俩女的死掐,黑牛咄咄相逼下,他才拙力微,却有一股热血迫使不能不加入,结果糊里糊涂出了手。见势,黑牛撇身躲过,回身就拗住了轩子的手。一紧,他就哟哟叫起来。与此同时,俩血气方刚的正扭打在一起,沈洁落在她身上的全是有效的得分拳击套路,小月仍是阎闾妇人那一套(也许被力势制约后,她难以施展,只能以弱势之举应对了),被击得东倒西歪,仍贴身相搏。轩子不能动弹,唯有叫道:“小月,别打了,快跑!”

  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,我就把你当偷梅贼打了!”黑牛手一紧,他痛得叫起来,再也不敢支招了。要好看,就只有瞧女人了。

  无疑,小月凭的是血性在奋搏!可在被痛揍后,又不愿雌伏时,会激发出一种特殊的力量,这就是智力,使她时刻提醒自己:要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,攻击她的软肋,一招制胜。可她的软肋不软,小月好不容易击上一拳,心悸的不想再出了。于是就盯上了她一头长长的散发。机会是争取的,更是创造的。于是她示弱、示软,好像要被她击垮了,以麻痹于她。见隙,灵机一跃,上手就揪住了她一撮头发。沈洁痛得哇哇叫,可也不是勇而无谋之辈,先得解头上之急,先护住头发再说。虽然被她反攻了一阵,转而向她肚子踹去。都说小肚子是气门之处,不知是否。可被踹的小月真觉得憋闷,终难以再支,向后踉跄几步,倒在了地上。沈洁扑在她身上,同样拧住了她的双手。

  “好!”黑牛喝了一声,支着轩子上来,道:“小姐,先审问她为啥来沈家梅林偷梅子。”

  沈洁坐在小月身上,问她服不服?小月冲眉瞪眼,反抗不止。但对于沈洁来说皆是徒劳,丝毫不影响她的发挥和心情,对小月一扇,又问她降不降。

  轩子厉颜正色喝道:“姓沈的,你可要想到后果之严重。”

  小月暗自抟起一把沙子往上一扬,在她眯眼之际,奋力用头击去。沈洁胸口着击,负痛叫一声,翻在地上。小月一跃而起,骑在她身上,举手就揍。见此,黑牛推开轩子,又扑向小月。轩子扑了个嘴啃泥,当从地上找到眼镜戴上望去时,他们早制服了小月。

  服不服、降不降,这好像属于君子之发声,或邦交上的外交辞令。如果说服诺降,也许对弱者来说有很多回旋余地;如果不服不降,那么只能是以卵击石了,如果再有后,也许就是无人格的羞辱。士可杀不可辱,这同样属于君子之言和外交辞令。此时轩子想发出这类言语,可这仅仅是在世界一隅都不算的梅林。在这种情形中,在对沈大小姐短暂认识后,他担心小月、甚至自己将被侮辱。

  沈洁把小月交给了黑牛,命令把她绑在树上后,拍了拍身上的灰尘,向轩子走来,大方、仔细打量了一阵,道:“你就是潘家的少爷潘贵轩?长得还挺人模狗样的,就是单薄了些。”

  这种气氛是轩子可遇不可求的,可也不能上竿爬呀!于是他清咳了一下,扶了扶眼眶,给她回以足够的打量,觉得现在的她举手抬足不粗俗后,才启口道:“我正是潘家老八,你何以知之?”

  “大名鼎鼎的潘少爷谁不知道哇?我可仰慕已久。”她笑了起来,又道:“本小姐就有这么个爱好,喜欢猎艳,说媳妇了吗?”

  他无言以对,知道她比传言的更不拘一格。又瞥了她两眼,觉得氛围营造够了,更不愿与她纠缠,于是提出要求:把人放了,让你们走人。

  沈洁夸张地笑了起来。可不,腿长在自己身上,想走就走!可她现在却饶有兴趣呆在梅林了。轩子一边揣摩她,一边分析,认为她既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,又出语不俗,那肯定不是真正凶顽之人。于是口气强硬道:“你要咋样?”

  她回答干脆:“我想和你斗上一场。这可由不得你,我已经投入进来了。”

  他暗暗松了口气,在她炽热打量中,不禁别过了目光。

  黑牛表面上费了二虎九牛之力把小月绑在树上,其实在你抗我施的过程中顿起邪念,揩了不少油,盯着她直淫笑,不由请示:“小姐,把她的衣服扒了吧?”

  轩子和小月都紧张不已,都不由望向沈洁。沈洁同样直盯着轩子的情绪变化,终于道:“粗布破衣有啥用?”

  黑牛仍不死心,一步步逼近。小月双脚乱踹,又向他啐去。他揩着眼上的浓痰,正待发作,背后主子又召了,唯有狠狠刮了一眼,才悻悻跑去受令。

  沈洁笑道:“你不要脱裤子吗?把潘少爷的给脱了。”见他不动,大小姐的雌锋就调过来了。

  他不敢撄其锋,亦曾受其苦,不得不向轩子走去,心里嘟噜道,这黑不溜秋的有啥好看的。主子见他磨蹭,锐锋搠来……他奔令而去。

  “你们可别乱来!”轩子见他步步紧逼,直往后退避,转而回身就跑。可刚走出几歩,脚下一绊,摔在地上。黑牛有心放他一马,可他偏偏不争气;气愤地踹了他胫部一脚,又把他拽起来。

  沈洁在一树荫下,笑容满面地望着眼前正发生的,看见轩子跌跤,简直乐不可支,既而指令频发。黑牛无奈,反拗着轩子的双手,支到树下道:“小姐,把他绑在树上,暴打一顿。反正都是砧板上的肉,就是小姐发慈悲,放了也行!”

  沈洁对他充耳不闻,笑吟吟的,迈着方步漫向轩子,像欲投怀送抱。轩子预感到形势严峻,暴喝以慑,“姓沈的,你敢戏弄于我,我今生与你没完。”

  她像在调情,温柔、托长着声音道:“潘少爷,何必太计较,君子成人之美嘛!听说你还在县上念书,我就想见识一下喝过墨水的少爷是啥样的。少安毋躁,以飨好奇。”迎着他的狠毒目光,笑更妩媚了,终于悠悠、夸张地伸出了手。

  轩子立即变得垂头丧气的,望着伸过来的一只玉手,想踹都抬不起脚一般。黑牛急得直跺脚,小声道:“小姐,这咋可以的……”

  沈洁杏眼一瞪,斥道:“刘黑牛,再敢惹姑奶奶,我把你驱出沈家。”

  他把头缩在轩子后,迁怒而一次次紧手,使得轩子痛得直滴汗,却没发出声音。

  在她的手触碰到身上之际,轩子仰头对空笑了起来,同时摇头晃脑的,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。沈洁也发出了笑,可相对他的来说就显得稀疏、孱弱了。手真探到他的腰带了,可在他的笑声中,她的表情严肃了起来,甚至有些失态的狰狞,因为她读懂了他的笑和神态的作用,他是在控诉和嘲笑:真真有趣!堂堂沈家大小姐既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脱男人的裤子解馋!这事要被传出去,你还有何脸面做人、沈家有何体面在山里立足?这真是弥天趣闻,人间奇谈。

  可她仍没停手,并加快了进度,似不达目的不罢休。轩子心里虚怯了,笑声也渐小了。他也读懂了她不停手的潜台词:你潘少爷不丢人现眼,潘家在山里何以立足?外面只会说我放荡不羁而已,又会怎样评价你呢?

  可轩子稳了稳情绪,虽没有笑了,但表情趋于安然自若了。那么他为何还能调整心态,难道真凭她是沈家未出阁的大小姐?在她殴打了小月后,在她伸出手紧逼之际,他的这种凭借是多么苍白无力,可以说是建立在她的性格扭曲、良心泯灭、道德伦丧的基础上的。那么他肯定有安如磐石的凭借。如果这种凭借如他所料,那么今个的沈洁在梅林发生的“不正常举动”有何目的,要达到怎样的目的?其实除了小月和黑牛,在觉悟过来的轩子心里、特别是在沈洁的心里这只是一场“嬉闹”而已。

  果不其然,沈洁把他的裤带解开后,面貌僵固,却回头去瞧小月。小月扭动着躯体,冲道:“姓沈的,你这狗杂种,准有一天我要把你扒拉光了……”

  转而沈洁仇恨般地盯着轩子。而他与之抗衡,许久,许久。终于沈洁脸上不经意地抽搐了一下,对黑牛低喝:“放了他。”

  黑牛把他一抛,走上去,笑道:“我就说这样的狗东西……”

  沈洁凶煞之极,上手给了他一巴掌,还怒气未消,仍高高地举着手。黑牛在脸庞上速搓了一下,点头哈腰道:“小的该打。”她扭头就走,他夹尾跟上了。她又停下步,却没有回头。他会意,忙跑回去,一边道:“就这样空手回去,那不白来了?”迅速拾起一搂梅枝,又跟了上去。

  远远的,沈洁嘶起了嗓子,似唱着凯歌满载而归。小月斥骂道:“姓沈的,你不得好死……”

  喧嚣的梅林刚静了会儿,就有披着鲜艳的外衣、像山鸠的鸟在枝头引亢高歌。也许这是声声权威的召唤,引得出现许多不同种类的鸟凑和,叽叽喳喳,真有百鸟朝凤的意境。鸟类一“先知先觉”,梅林就真的像“回归自然”,出现了许多活动的“居民”,竟然还有两只兔子的身影,扑朔朔,迷离离……太阳光迅速向西撤,没多久,这一大片梅林就笼罩上了阴影,随之而袭的是沉默,连鸟也不见了。这要描述的不是时间更替的画面,而是事过境迁的法则。

  在这片正扩张的阴影下,轩子蔫头耷脑地坐在树边,似欲迎暗换阴。小月仍绑在树上,也埋着头,眼泪落在鞋面上。阴影,就是黑暗终要打破,这也是法则。这不,阴影里传来急切呼唤,这是寻觅人小枝的声音,由远及近,由微及强,寻寻觅觅,打破了冷冷清清、凄凄惨惨戚戚的境地。终于发现了他俩:一个躺在地上,另一个绑在树上。

  轩子一跃而起,喝道:“你们听清楚了:今个的事别说出去。”撂下严重警告,转身大步走了。

  小枝“全明白”了,拾起一块石子向他掷去;石子击在轩子身后的树上,又弹了回来,擦着她的头而过。无辜的石子,好像是一个误会,也许伤人、甚至自伤。

  误会不比仇恨,可就是仇恨也有释解的时候,这需要时间。小月没有澄清事实,没打起眼,被小枝解开绳子后,栽在了地上。小枝抱着她的头,拭着她嘴角的血,不停地追问。受伤的心需要抚慰,真相需要探究,这需要上心人体贴、体贴入微。可就是这么上心,反而使小月恸哭不已,如丧考妣。能发泄的情绪,都没有一颗冰封的心,终究绪释情回的。

  “纸糊的,没用!”小月终于哭着把原由说出来了。

  “哎哟!”小枝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,道:“谁说少爷会欺负你,他还是我哥呢!”

  “连我在梅林也保护不了我,还能保护谁?你看他刚才那熊样,还不许说出去。这就是潘家男人,一群王八蛋!就知道蒙事作态,明个准缩在房里念书了。”小月越说越气愤,“来潘家内也受搒外也受欺,别人家被打了一只鸡也要讨个说法……”

  都脱裤子了!小枝被质问的哑口无言,亦觉得挂不住脸,以至小月大损潘家也没反唇,反而提出找打得过俩男人的吴畏帮忙。当她转过眼时,忙摇手道:“这可不行,莫给潘家添乱。”转而又说:“咋也得跟我哥说一下?毕竟他念过书。”

  小月暗暗捏紧了拳头,就是撇开女人当家的潘家,也要鸣冤血耻。

  

  (以上付一回:偷梅贼气势嚣张,读书人态度软化)

  

  (下面接着:红粉青春最绽放,天命时光称闲适)

  

  轩子早上一抛开饭碗就钻进了梅林里,在西边进入梅林的一条羊肠小路的路口上一蹲就几个小时。小月更是犟上性子,要赔上命跟沈家人斗上一场。小枝违抗尊令,偷偷来梅林是担心他俩吃亏出事,可想像不出嫉恶如仇的他们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,所以一直在劝慰他们。可到下午,轩子容不得她开口,甚至她动辄有咎。可幸的是一整天偷梅贼都没有出现,小枝巴不得永远不出现。

  一连五天,轩子守株待兔,自有锦囊妙计擒贼,可偷梅贼似对梅林有所警惕而时时不出现,不由得烦躁不安的。小月的眼中少了一份仇恨怒火,如果觉得小枝不太讨厌的话,还能说上话。就是世上美食吃多了也腻厌,她们同样对梅子敬而远之了,且轩子对她们交代过,“不许笑闹,不许上山顶……”诸多忌讳,可知就如困在梅林了。眼见今个上午又快完了,小枝喜中有忧,眉拧如绁,道:“娘还叫我捆蒜呢!”

  小月道:“那你别来了,整天呆在梅林里,你娘骂起来还不知咋样呢?”

  “那你也别来了?我也恨不得捏死沈家人。可多少天了,我看沈家人准是吓破了胆。”

  此时轩子火火风风地跑来,道:“来了来了……”

  小枝立马弦紧了心,脱口道:“谁呀?”

  “偷梅子的!”轩子赶紧“调兵遣将”道:“呆会儿小枝站在这里,小月在那里。我叫一声快来人,你们就摇着梅枝大声应道,说来了。知道吗?”

  小枝慌乱不已,望着轩子没入了梅林,道:“我们的人在哪里?”

  小月难掩惊恐,可二话没说,把她拉进了树后。梅林就静悄悄了,恭候潘家最出色男儿上演一出擒贼记。

  沈洁和黑牛正向梅林而来,进入茅草荆棘树枝灌木挟持的小道就要进入梅林了。沈洁站在一石上,张望悄然的梅林,由此情绪直跌。黑牛怎知她的心事,反而趾高气扬,以为潘家吓破了胆,同时对主子溜须拍马,直拱沈家,又与她商量废梅林“老当家的”,欺“群子群孙”,滔滔不绝。沈洁难掩厌恶,下石,身上珑璁有声,快步进入梅林,忽然脚下一绊,立马栽下去。后面的黑牛势不能抑,被她相绊,也栽下去。

  沈洁滚下了狭窄的路后,又栽在路边一坑里,随之头上就被击了一下,立马头晕目眩的,两耳嗡嗡作响。黑牛爬起来向坑里望去,见轩子按住了沈洁在击打,忙向坑里跳去。

  轩子叫道:“来人呀!有偷梅贼,来人……”

  黑牛刚把榔头粗的拳头对准了他,听见梅林哗哗作响,快速而来,还有人嚷嚷绰家伙、抽刀什么的;他忙收回了拳头,一边向路上爬,一边叫道:“小姐,你等着,我去叫人,我就不信潘家了。”他上路后,一溜烟地跑了。

  “狗东西!姑奶奶……哎哟!”沈洁负痛,嘶喊着,翻滚着。在没受重要一击下,也不可能出致重一击下,那么实力最重要,待沈洁转为不趋于地利后,一脚踢倒了轩子。

  此时,小月跑来了,几踔跳就来到了坑边,手中的木棒向沈洁猛一搒,同时双手震麻了,棒也脱了手。沈洁负痛,大叫一声,转而恶虎扑食向小月袭去。

  小枝揺着双手,哭道:“别打了,要死人了……”

  眼见小月要被制服了,在坑里的轩子急中生智,抓住了沈洁一脚踝一扽。沈洁又掉进坑里了,转即被轩子紧紧压住了,之而脖子被小月用木棒卡住了后,就扑手蹬脚的,不停地咳着。

  轩子蹲在了坑上,探过了头,笑道:“沈大小姐,几日未见,别来无恙呀!”

  既然前面点拨他俩心里只是一场嬉闹,那么今个也只是嬉闹的延续而已。那么沈洁只要说声服或降那这场嬉闹就结束了,可沈洁被卡住了,轩子也没问是否服与降。尽管沈洁服服帖帖、一动不动的。可轩子拍拍手说:“今天可委屈你了,我只有用这种方式把你留在梅林做客了。”转而掸着身上的衣服,道:“得你沈大小姐伏首真不容易,这事总算有个结果了。”

  听着听着,小月着急叫道:“不是要把她放了吧?”

  “放了!哪有这便宜的事,沈小姐是咋对我们的?胯下之辱蔫能忘矣!”他现在神气十足,酸劲十足,又道:“小枝,把路上那根绳子给我解来。”

  他就是用那根绳子,一头栓在树上,一头牵在躲在坑里的他手上,在沈洁黑牛顺坡跑过来时一扯,沈洁脚下一绊就倒下了。

  小枝怯得微哆嗦,道:“放了她吧!她可是沈家的,跟一个女的斗哪门子?”

  “说得轻巧!”小月一生气,手上一紧,沈洁就咳了起来。在轩子拿着绳子跳下坑时,沈洁配合地伸出了双手,转而又配合被从坑里拽上了路。

  轩子挺着身子,踱着步子,看见沈洁脸上带着浅浅笑意,道:“沈小姐,感觉如何?”

  她笑道:“就是感觉绑我的绳子好熟。”

  小月叫道:“这就是你们用来绑我的绳子。”

  “哦!难怪这么熟,原来是自家人,真是不打不相识呀!”沈洁大步迈进梅林,这哪像个贼呀!分明是一个被捕的义士,不但不怕,还慑人心呀!

  小月小枝也很快跟上去。轩子摇摇头,信步走进了梅林。在梅林一块平坦的地方,转头的沈洁道:“既然落到你们手里,又在你们地盘上,要杀要剐由你们,但一条不可侮辱。”

  轩子道:“我不侮辱你,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。”

  “真不能讨价还价了?”

  “你是自食恶果,有何颜面讨价还价?”

  他俩笑容可掬地一问一答,话又说的这么拗口难懂,小月小枝面面相觑。沈洁对小月道:“那丫头,你过来。”小月愣头愣脑地奔了过去。沈洁道:“我们先做个了结,你拾起棒子打多少由你。”

  小月直盯着她,再瞧着地上的木棒,转而望向轩子,终没有移动半步。

  有一种人为了治服,有一种人为了治死,看来轩子已经当成嬉闹了,因为看着傲睨自若的沈洁,他兴致索然,对她的一点怨气也荡然无存了。可见小月被震慑住了一样,不得不放马上前道:“账是要一点一滴算的,也得一步一步来,先把她绑在那树上再说。”

  小月喝斥着沈洁向树边推去。可沈洁三歩一回头,深情、留恋、甚至怨怼地望着轩子。使得多愁善感的他怎不想起“执手相看泪眼,竞无语凝噎”的诗辞,眼前怎不浮现那“更那堪,冷落清秋节”的萧索画面,怎不伤感于那“纵有风情万种,便与何人说”的情怀?

  可小月绑好她后,又傻呼呼地跑过来,郑重请示:“那我们把她咋办?”

  轩子信口道:“你想咋办就咋办。”

  “我要把她的衣服全扒了,我发过誓的。”

  他手潇洒一挥,叫道:“你去吧!”转而他又铮铮一句:“全给扒了。”

  小枝仁心善胆,更怕惹事,挡着走向沈洁的小月,劝阻不已。轩子和沈洁都明白加入了“第三者”这嬉闹就没有可控的分寸了。可是沈洁的表现恰恰相反,似乎不怕激化“俩人心里默契”,哈哈大笑了起来,更是招惹、贬损、甚至责骂不止。被小枝一搅,顿生顾忌、踌躇不前的小月终惹怒了,大步迈向前。

  后面衣物扯得咝咝响,已经无法施计、挽回局面的轩子只有溜之大吉,慌忙向梅林深处而去。而后面的沈洁仍嘲笑道:“潘少爷,请留步,来瞧个新鲜。敬请鉴赏一下‘眉黛敛秋波,尽湖南,山明水秀’之风韵……”

  在她的笑声、讥嘲声追逐下,轩子的脚步迈得更快了。就是他没了身影,沈洁仍把他贬损得如从小跟在腚后的伙伴一般道:“潘少爷,你还是一个男人吗?女人都怕看,你这软蛋澥黄……”这样的话,激起轩子的不是怨恨,而是臊躁吧?

  气愤难当的小月把她的大件衣服全扒下了,眼见她身上只有条条块块遮羞的了,可她仍然心硬口犟地挑衅着。怒从心头起,恶从胆边生,小月抡起拳头向她击去。无意提防的沈洁迎头一击,头歪在了一边,被击处辣辣地痛,两眼恍惚。小月在身后搓着击痛的手,叫道:“你知道痛了吧?”

  沈洁头一傲,眼橫着她,道:“知道,我也是肉长的、骨撑的。”

  “你还知道痛?你这不知羞耻的东西,脸皮这么厚,大白天没穿衣服还敢取笑男人。”

  沈洁头一傲,道:“我说你跟我怄哪门子气,下手这么重?原来是怨我取笑了潘少爷。你懂不懂,这叫正宗的调情。我听说你只是潘家一个应使唤的丫头,你出头抛脸的,是不是看上你主子了?可风流倜傥、气韵潇洒的主子咋会在意你,做小也轮不到你呀!还是尽日乖乖地端着痰盂尿盆吧!”

  小月擎着拳头,嗔喊着,疾步向她击去,之而在她脸上左右开弓。小枝难以目睹了,抱着小月,近乎哭道:“说啥她也是一个人。”

  小月推开羁绊,咆哮道:“她就是这样对我的,我就不是人?”沈洁的嘴角溢出了血,仍逞仄争强,大骂不止。小月指着她,道:“你看看,她哪像个人?分明是一个十足的恶鬼。”她拾起木棒,准备打鬼搒魔。

  沈洁仍不惧,反而相激道:“我是一个恶魔,等我脱开了要咬死你舔干你。”

  小月正犹豫搒哪时,西边传来了说话、嘈杂声,脚步更重沓、急促,显然沈家来人了,马上要进入梅林了。小枝跑过去,拽了一下她后,自顾跑了。小月静心一听,那边的脚步如奔跑的蹄阵;吓得丢掉木棒向小枝追去。沈洁却叫道:“死人了,快来人呀!强盗恶鬼向东边去了,别让她们跑了……”

  她俩不敢夺路而逃,却冲入密集的梅林,拨弄得梅枝沙沙作响,仍不余力、失魄地向前冲。沈家人风驰电掣地追上去,掀得梅林如起惊涛骇浪,可没多久,一行人又踅了回来。

  沈洁见他们空手垂撒,勃然大怒,“咋不追了?人呢……”

  机灵的黑牛忙过来松了绑,禀道:“窜的比兔子还快。”

  沈洁爆筒子似的,责个不休。他们不吭声,眼睛抓住她的动人之处。

  旋而,沈洁甩着酸痛的手,道:“胖三,烦你老也来了。”

  胖三,沈家老三,全名沈之豹,沈洁本应尊叔。长得牛腹鸢肩,圆头腮须,象鼻隼目。他走起来外八字步,身体一揺一晃的,上前道:“看成何体统,快穿上衣服。”虽这么说,但邪腻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她身上。

  沈洁不但不屑,反而取笑道:“活了大半辈子了,还这样眼馋肚饱的。”

  他哑笑了一声,开口探问:“你咋样?没伤着吧?谁把你绑树上了?”拿出做长身份来,耐着性子,询问一番,甚至准备相抚相慰一番。

  可她不但不领情,反而烦躁起来,“没事!俩小丫头伤得了我?倒是我把她们整得非人非鬼的。”

  下面应喝、恭维一片道,那是!在这山里谁能在小姐面前占到便宜、压倒风头呀?

  既然她说无碍,那么就应该收场了吧!沈之豹手一挥,吩咐众卒群丁保小姐回府。众人应诺一片,赔着笑脸上来。

  “慢着!”沈洁打出了不甘善罢的手势。

  沈之豹又踅了回来,叫道:“咋还不回去?你老爷子急疯了。”

  她傲起头,嘟噜嘴,不停地扭着小蛮腰。沈之豹无奈,招呼众人摘梅子,装口袋。众人哄喊着,像蝗虫一样扑向梅林,很快就糟蹋了一片。沈洁坐在凉爽处,一边指挥,一边吃着梅子。

  梅枝铺了一地,袋子也装满了,众人合不拢嘴。沈之豹脚步趔趄地走上来,又请她起驾回府。她就是不起,只是拍了拍手。沈之豹低头弯腰道:“大小姐,你还要使性子呀?这可是在潘家地盘上。”

  她双眼一厉,质问道:“潘家又咋了?”

  他腆肚子一挺,似配合她的口气,可不能结怨呀!毕竟她偷梅子先失理。可她头都别过去了。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,为了疏通她这口气,转头吩咐道:“拔几棵树出来,让潘家人知道我们生气了。”

  众人应和一片,解衣捋袖,准备大闹梅林。她满脸鄙夷,冷哼不已。沈之豹略显烦躁,“我的大小姐,你还要怎样?”她伸来了手,他不情不愿地把她拉起来,道:“李无香可是个厉害角色。”

  她仍不为所劝,表现的不是吹鼻子瞪眼,而是还露出微笑。其实她更笑胖三,以前以为他混得如鱼得水、人模狗样的,今个才知他这脑子和定力,也只能在山里张张小旗、拉拉虎皮了。沈之豹也从她无所惧谓的表情看出来了:拿死愣愣的树发威,这比树还死的人。

  果不其然,沈洁头一挺,手臂一冲,道:“要榨油水上潘家呀!”

  沈之豹瞪大了眼,凑上去,“你是说……”他在她眼皮子下,“哒”地一下,打了一下榧子。见她脸上的笑更深了,他不禁心花怒放了,捋着头上的长发,嘀咕道:“这可得好好合计一下,这可是潘家……”

  “小姐,这叫恶人先告状。”黑牛语出惊人,可见主子黑了脸,在脸上自掌了一下,又道:“这叫得理不饶人。”

  他不但没博得主子欢心,沈洁还想起了前恶,踹了他一脚。

  沈之豹心里也有现成的谱了,于是道:“小洁,你这样去太掉价了,我都没面子,还是把衣服穿起来吧!”

  她笑道:“胖三,你脑子多浑。伤是小事,礼才是大事,我这样去才不虚此行。”

  他对她刮目相看了,思量了一下,露出了阴邪的笑,转而毕恭毕敬道:“沈大小姐,你先行。”

  她没有动,正待发作之时,黑牛向前躬下了身。沈之豹大笑了起来,赞道:“还是你行!”转头吩咐:“把小姐的衣服带上。”说毕,大模大样先行开路。

  沈洁一跃,蹿上了黑牛背上,手臂一挥,叫道:“直上潘家。”

  此时早过晌午了,可不见轩子回来,李无香担心极了,不禁嘀咕道:“准玩疯了,这样下去还得了,几年养的书卷子脾性几天就闹没了。”唯有派吴畏去梅林给他们送饭。吴畏应着,转身要去准备。李无香又叫道:“还有那死丫头,揪也得揪回来,闹疯了性子在山里也找不着婆家了。”

  他听着咋这么逆意呀?心想不呆在山里还哪去?忙道:“舅娘,小枝她们真在梅林识字念书。”

  “啥识字念书呀?我在这里都能看见他们疯。”

  他装成健忘之样而猛拍了一下脑门,然后纵眉舒颜道:“这一提,倒想起来了,昨个轩子还要我带本啥书去呢!”

  人算不如天算!来潘家才一佞口。恰此,隔山山坳阉牲口的老刘,山里人都称他为阉刀刘的,径直向李无香走来。她不耐烦地对吴畏挥挥手,上前招呼道:“你呀,好久没见了,前阵子壁面传来劈里叭啦、咚里啷锵的声响,我还以为你走了呢?你这是打哪来?”

  阉刀刘手一拱,道:“哦!李掌柜的,我是专程来的。”

  李无香噎嗓细语道:“你今个撞到日子了,我平常常不在家,屋里请。”

  “一点小事就不烦进屋了,我找你家老七。”

  李无香收起了笑,“你找那愣头啥事?潘家男人可都还得进后。”

  这话把在一旁修补农具的女人逗乐了,竖起耳朵,斜着眼望着他们。

  阉刀刘道:“把男人阉了,这帮女人都来拿我是问呀?”

  女人们终于笑了起来,李无香的最响亮。阉刀刘四十开外,瘦得跟猴似的,两腿像干巴巴的高跷,却偏偏留着长长的胡子,说他有点仙风道骨嘛,却又专干“断子绝孙”的买卖,真是不伦不类。

  李无香继续侃道:“你这样的还敢惹潘家女人,不要命你就试试,不大卸八块你走得脱?”

  他摇头摆手的,“这一群肥墩墩的可要了老命了。”

  他更是一个逗乐子的好手,每天走村串户的,走哪就把笑声带到哪。提起阉刀刘的大名在这山里谁人不晓谁人不知?他的名字比李无香叫得响亮,据说这山里有女人一天不见他准失眠,从这首传唱、有慧根编的顺口溜可见一斑:阉刀刘,三寸刀,阉公阉母阉风骚。终有天理记得牢,罚你个断子绝孙万万遭;原本玉帝也是一个乐子痨,只要你能逗他笑,升天诏,女婿招,封你个官衔叫浑太保。

  这就是山里有些女人的阉刀刘,能把玉帝逗乐、逗懵了。

  他亦投李无香的脾性,若能缠逗一阵子,那么一整天都会回味无穷的,于是又说开了。他今天有些拘谨,脸上笑也不见,道:“好了!我这样子被女人糟贱透了,越糟贱越蔫。”她们又发出一串串笑声。他道:“下次再跟你们扯,说正事老七在家吗?”

  李无香道:“到底有啥事,找我不行吗?”

  他面有难色。这时老七火烧火燎从屋里窜出来,半话不说,一手扯住他就走。之后,李无香看着他们在不远处比划争执什么,顿生疑窦,直到他们走远了,也进了屋。戛然而止的快乐使各房的太不过瘾了,好在嘴巴解放了,黏着阉刀刘的话题说个没完。

  正打小木楔的六房的突然问:“你们说阉刀刘找老七干啥?”

  帮她扶风车的五房的道:“老七不是要向他学那玩艺吧?”

  各房的调过嘴皮子嚼这事了,都说太好了,老七终于成阉刀潘了,以后各房的准有乐头、笑的日子了。可有人反驳道,你们想得美,老七话都说不利索。是呀,谁把一个说的像扯碎布条发音一样的乐子拼凑起来听着还有味呢?又有人说,老七别说乐子,手艺都学不精通。又有人反驳,说七房的才不久不是话都无法张口吗?现在乐子比谁都说得溜……正在各房的七嘴八舌争执开了时,一伙人吵吵闹闹直奔潘家而来。

 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:www.bqg99.cc。顶点小说网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:m.bqg99.cc